全军大比武在二连的完胜下收场了。
刘威扶着三连长回去, 跟他道了歉，又讲明了事情原委。三连长身上只是些皮肉伤，有副师长在, 第二天就完好如初了。
暂不提败者，沈芙嘉和童泠泠自从打擂获胜后，在45师里一时风头无两, 尤其是沈芙嘉, 俨然成为了全师的焦点。
十一月一过，转眼就是过年的擂台赛。
毫无疑问的, 沈芙嘉和童泠泠入选了参赛名额, 她们在十二月底时收拾东西, 准备启程。
吃完早饭, 童泠泠从食堂回来, 看见沈芙嘉的东西还没收拾好，遂叩了叩门框，催促道，“车子在等我们了。”
沈芙嘉坐在床沿，手上挽着一条黑色的choker。黑色的缎带下坠着一颗银色的小圆球，稍一晃动, 便折射出银白色的亮光, 正如今天窗外的雪花一样。
童泠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她的手，对她手上的东西有点印象, “宓茶送的？”
没有记错的话，她高中时就见沈芙嘉戴过。
同吃同住三个月，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也缓和了不少——至少表面缓和了不少，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话了。
沈芙嘉轻轻点头，“高三时, 她送我的圣诞礼物。”
圣诞？童泠泠目光微移，她身后的宿舍外正大雪纷飞。十二月二十五日，又是一年的圣诞节。
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梦幻般地微笑。透过手上的项圈，她望见了六年前的那个圣诞。
那天阳光灿烂，温暖的冬阳从窗外照进来，把阳台晒得暖烘烘的，那个角落美得像是一幅暖色调的油画。
她们依偎在宓茶买的懒人沙发上，一起读着《金色笔记》，宓茶从她怀里抬头，问她pri是什么意思。
接着，她吻上了她的手，她们相拥在了一起。
“宓茶不会高兴的。”
在沈芙嘉即将置身于那个场景时，一句冷漠的女声兀地将她扯回了现实。
她抬眸看向门口的童泠泠，童泠泠亦望着她。
在沈芙嘉看过来时，她又重复了一遍，“如果宓茶知道你为了她做了这些，她不会高兴的。”
这个问题柳凌荫也问过，沈芙嘉开口，说出了当时的回答：“这是她所需要的。”
不管宓茶高不高兴，这一切都是她所需要的。
童泠泠反问：“你终于赢了姬凌玉，你现在觉得那是你需要的么？”
沈芙嘉一顿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她侧过头，不解地看着沈芙嘉，“你好不容易赢了比赛，完成了和百里谷的对赌，获得了百里夫人的准许，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宓茶？”
沈芙嘉扯了扯嘴角，“看了那场决赛，你觉得我还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么。”
“宓茶当场就被治好了，不是么？”在童泠泠看来整件事都非常莫名其妙，“她付出那么多、不惜献祭生命，不就是希望你能赢得比赛、和她在一起么？我去百里谷的时候，她手上还戴着戒指，她一直在等你回来，你为什么不回去？”
在听到宓茶还戴着戒指的那刻，沈芙嘉身体一颤，可很快，她又摇了摇头，“她了解我，她知道，她那么做会赶我走。”
宓茶知道，可宓茶还是这么做了，她便是不想沈芙嘉留在她的身边。
童泠泠半了瞌眼眸，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槛，我只知道，哪怕是一眨眼的分离，都会酿成无法接受的后果。”
她又看向了沈芙嘉，“如果你现在去见宓茶，又能怎样？尧国多得是郁思燕的人手，少你一个计划也不会失败。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痛苦？”
“痛苦？”沈芙嘉回眸，那张脸上不是常年都有的礼貌微笑，而是一种灿烂如阳光的欣悦，她眨了眨眼，“你怎么会觉得我很痛苦？”
童泠泠一愣，难道沈芙嘉不痛苦吗？
在她疑惑的视线里，沈芙嘉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她抚摸着那条黑色的项圈，脸颊上翻出病态的红晕，半是羞涩半是愉悦道，“我现在很幸福，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过。”
那只抚摸过项圈的左手又抚上了心口，她微微仰头，望着上方，目露痴态，“六年前，我的目标不过是成为一个四级的少校；而现在，我马上就能窃取一个国家！只要是为了茶茶，我什么都能做，我什么都能做到！”
沈芙嘉慕强，从前的她沉溺于冰嗜带来的强大之中，而现在，她前所未有的强大，只因为她心中有着宓茶！
她爱宓茶，因为爱而无所不能，这份奇妙的力量让沈芙嘉如痴如醉，她沉醉于自己的强大，更沉醉于自己对宓茶无与伦比的爱之中。
这种感觉如此迷人、如此幸福。
沈芙嘉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，她微微喘息着望向了门口的童泠泠。
那双桃花眼隐隐泛着魅惑的桃红色，女人漉湿、黏腻的眼神让童泠泠一阵恶寒。
她痴痴地望着童泠泠，目光从她的头顶摩挲到脚趾。
她在打量她，打量这个人能为她至高无上的爱做出什么贡献——是简单地成为她的半阶等级，还是别有用处？
不管怎样都是为了茶茶，沈芙嘉并不挑剔是何种形式。
在童泠泠感到不适的时候，沈芙嘉收回了目光，收敛了自己澎湃的爱意。
她低头收拾东西，一边对着童泠泠柔声道，“你先去楼下，我很快就来。”
从语调来看，沈芙嘉此时的心情很好。
童泠泠猜测，大概是计划又推进了一步的关系。
她转身下楼，坐上车子等了十分钟便远远地望见了沈芙嘉的身影。
沈芙嘉一出宿舍里就被士兵们包围了，大家依依不舍地围着她，几个女兵还低下头偷偷抹泪。就连营长、团长还有副师长都亲自送她。
“好好打，”副师长替她扯了扯衣领，“打不赢也没事，回来更好，南方安稳些。”
沈芙嘉点点头，“您也多保重，不管赢不赢，我都会回来看您的。”
她一边安慰着众人，一边接过大家送的东西，一百米的路硬生生挪了半个多钟头。
好不容易坐上了车，车门还关不上。沈芙嘉不得已弯着腰，对着车下保证道，“我有空一定回来！”
“说话算数！”
“沈连长你别忘了我们！”
“我们等你成为司令员后再回来！”
沈芙嘉笑着一一挥别，她目光一瞥，看见了人群外抱着狙击枪的王慧。
王慧没有挤到前面，她只紧紧抱着沈芙嘉给她的那杆抢，远远地望着她离开。
沈芙嘉冲她挥了挥手，王慧一怔，紧接着，小姑娘的眼圈就红了。
她背过了身，抬起一只胳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上气不接下气。
沈芙嘉弯了弯唇角。
花了那么大功夫培养的，她早晚要接到首都。
好不容易，车门总算关上了。
吉普车开出了二里地，沈芙嘉这才发现，开车的竟是刘威。
“一声不吭的，我还以为没人呢。”她笑着打趣道。
刘威抿着双唇，一言不发，只顾闷头开车。
沈芙嘉一挑眉梢，“怎么了？”
刘威闷不做声，几分钟之后，硬邦邦地开口，“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“这么想我？”
刘威的脸一下子沉了，“爱回不回。”
沈芙嘉轻笑出声。在她若有若无的笑声里，刘威越发觉得自己矫情丢脸，他恼羞成怒地喊：“不许笑！”
沈芙嘉笑得更大声了。
童泠泠望着前面的刘威，眸中划过一道无奈。
真是幼稚，这么容易就中了沈芙嘉的圈套。
沈芙嘉调侃完刘威后，打量向窗外的景色。尧国维度较高，气候干燥，城市建设也落后，很多地方都没有铺路，只是一块泥巴地。她刚来的时候看见了不少干裂的裂纹。
气候不好，农作物就长得困难，粮食的产粮就少。
正常来讲，像尧国这样面积的国家，农林局里至少要有三千名木系法师和一千名水系法师，这样才能保证各省、各市、各县都有人驻守。
但据郁思燕给出的资料，尧国的农林局目前只有一千名木系法师和三百名水系法师，而且等级都在五级以下。
北清的维度比尧国更高，因此气候更加干旱，尤其是冬天，湖泊都冻得死死的，水和食物都难以获得，因此五级以上的水木法师全部征军。
尧国的物质条件不好，别说大型防御设施，就连防护服都配不齐，物质不好就得人力顶上，因而能力者必须优先抵御外敌。
能力者一走，农林局就只能用普通人来凑数，如果尧国是个科技发达的国家还好，糟糕的是，它的科学技术也不发达。农民们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，根本没钱去买昂贵的耕种机器。
这实在是个百废待兴的国家。
雪越下越大，路上白茫茫一片，没有人铲雪，车子驶到半路实在开不动了。
“就到这里吧。”沈芙嘉对着刘威道，“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就行。”
“这么厚的雪，你们走路更麻烦。”刘威说，“我再找找别的路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沈芙嘉推开车门，“你赶紧回去吧，一会儿雪下大了会把车子困住的。”
童泠泠跟着沈芙嘉一块儿下车。出于安全性考虑，传送阵建在了距离军区较远的地方，离这里还有二十公里。
刘威仰头看了看天空，灰蒙蒙的天幕下雪似鹅毛。他倒是不要紧，可这是部队的车子，必须还回去。
“你们自己走？”他又向沈芙嘉确认了一遍。
沈芙嘉点头，“你回吧。”
刘威又看了她们一眼，接着沉默地调转方向，开着老旧的吉普车，沿着来时的道理消失在了大雪之中。
两人目送他离开，半晌，童泠泠突然开口，道，“对他好点。”
沈芙嘉笑着睨向她，“我对他不好么？”
童泠泠转身，往传送线走去，没有接沈芙嘉的话。
沈芙嘉右手朝前一划，一道冰蓝色的剑影随之浮现于半空。
纤细的若霜扩大了十倍，沈芙嘉脚尖一点，跃于剑上，对着前方的童泠泠唤道，“上来吧。”
童泠泠一抬头，一抹蓝影停在了自己面前。从前她可能会拒绝和沈芙嘉靠近，可如今的情形，为了替妈妈报仇她不得不和沈芙嘉合作。
铲除袁家势在必得，不论付出什么样代价！
这个时候故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