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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振兴左右看了看身边人, 低声问,“父亲, 何时启程啊?”他还想看看刘明章名声尽毁, 遭人唾弃的模样呢。

“等天再凉爽些就启程。”他又道,“这段时间把手里的书抄完,借书铺的书也还了,再者买的那处宅子卖了吧。”

那处宅子是他为谭佩玉准备的嫁妆,本想考取功名后把佩玉安顿好,如今却是不行, 想了想, 思索道, “佩玉随我去书房说话。”

听到这话, 谭佩玉神色微僵,低头掩饰眼底神色, 小声应,“是。”

夜幕低垂,喧闹整日的巷子恢复了静谧, 偶有几声脚步响起, 谭佩玉垂着眼, 神色安静,谭盛礼回眸看她, “猜到我想与你说什么了?”谭家姑娘心思细腻敏感,尤会察言观色,尽管他未透露分毫, 谭佩玉却是领会到他意思了。

谭佩玉五官生得清秀,眼眸明亮,很会持家,进城后,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她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
进屋后,谭佩玉先去点灯,慢慢的,房间明亮起来,谭盛礼道,“坐吧。”

收起火折子,谭佩玉缓缓走向窗边木凳,步子不大,心事重重的。近日来,街坊邻里有意给她说亲,但父亲都给婉拒了,以父亲的性格,必然是有安排了,她攥着衣角,脸色隐隐泛白。

谭盛礼没有卖关子,直言,“我最初想着等院试放榜在城里给你找门亲事,这几日我想了想,佩玉,晚两年再给你说亲如何?”

刘家人在,保不齐哪日撞上又说什么难听的话,如果是谭振业定会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吃亏,谭佩玉不行,她心肠软,不善言辞,碰到只有吃亏的份儿,而他又隔得远,远水救不了近火,最后不知会怎样,谭家出过这样的事,他无法心安理得地让谭佩玉留下。

只是这样一来,她的婚事务必又要搁置许久,谭盛礼与她言明,是想她有个准备。

“父亲”谭佩玉难掩面上震惊,她以为父亲要把她丢下了,下堂妇的身份始终是种拖累,她嫁出去是最好的

“父亲”谭佩玉张了张嘴,鼻尖酸涩难忍,喉咙哽住,再难说出话来。

见状,谭盛礼面庞愈发柔和,“莫哭,父亲在,谁都不能欺负你去,我与你说这事,是不想你胡思乱想,你是我谭家姑娘,谭家在,必会永远护着你的”

谭佩玉红着眼眶点了点头,谭盛礼递给她手帕,“莫哭了,你这孩子心思重,有事闷在心里谁也不说,不是好事,你几个弟弟或有诸多缺点,但极为护短,你要受了委屈,尽管和他们说便是。”谭佩玉照顾他们长大,几人甚为敬重她,为何与刘家的事迟迟翻不了篇,就是他们想替谭佩玉出口恶气。

方法错了,心却是好的。

想到几个弟弟,谭佩玉心里暖融融的,“是。”

堂屋里,急着回屋写功课的谭振兴迟迟等不到谭盛礼出来,又看谭振业眉头紧锁,神色凝重,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,“怎么了?”

难道长姐做错了什么事父亲要打她?

不能吧,他仰起头看墙上的木棍,谭盛礼出去时没拿,应该不会动手吧。

“无事。”谭振业食指摩挲着桌面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谭振兴撇撇嘴,又去和谭振学嘀咕,“三弟怎么了?”阴着脸,活像谁买柴没给钱似的,定有什么事发生。

“应该在想秦秀才问的问题吧。”回家时秦秀才拿了两个问题来问,他们只回答了其中一道,剩下的一道不知怎么回答,他现在都想着呢。

谭振兴:“”谭振业就不是那样的人。

他歪头,想和谭生隐说两句,谭生隐起身径直走了,“振兴哥,我赶鸡回鸡笼。”

谭振兴:“”怎么觉得所有人都不待见他呢。

又等了片刻,谭佩玉回来了,眼眶红红的,像是哭过,谭振兴忙跑上前,非常小声地问,“长姐,你犯什么事了?”

父亲从不无缘无故打人,必然是谭佩玉做错了事。

谭佩玉摇头,想说无事,转而想起父亲的话,说道,“父亲说晚两年再给我说亲。”

谭振业抬眸,黑漆漆的眸子骤然清亮,谭振学未有任何反应,继续想着白天的题,谭振兴则是松了口气,随即又皱起眉头,“太晚了吧。”难怪谭佩玉会哭,换他他也会哭的。

早成亲早生子早享福不好吗?

这事父亲做得不地道,谭振兴安慰谭佩玉,“长姐别哭了,我去和父亲说说情。”

门外站着的谭盛礼:“”

时隔21天,谭振兴终于又挨打了,当那久违的嚎啕大哭声响起,谭家众人无不扶额,小心翼翼这么多天,还是没能逃过这劫,命!

便是会说话的二丫头都拍着手欢呼,“爹爹,爹爹!”

谭振兴:“”小小年纪就幸灾乐祸成这样,幸亏是闺女,是儿子不得气死他啊。

不是,是儿子的话想怎么打就怎么打,他气什么气啊。

这晚,回屋后的谭振兴取下成色还新的木棍,来回擦拭抚摸,半夜醒来给女儿把尿的汪氏睁开眼,猛地看谭振兴抱着根木棍来回晃,五官扭曲,面庞狰狞,差点没吓死过去。翌日清早,谭振兴出门她就起了,偷偷去找谭佩玉说了此事,谭佩玉想想不对劲,又去找谭盛礼:谭振兴被打太狠,脑子有问题了。

难怪特意进山砍了根树,剥皮后细细打磨光滑,竟是落下病根了。

谭盛礼:“”

因着要搬家,走前总要知会声,让城里住着的读书人安排好,再过五天,他们就不外出探讨学问了,也不用再送文章过来,消息传出去不到片刻,涌来的人越来越多,四人不好转身走人,只得耐着性子解释,以致于回家都下午了。

四人饥肠辘辘口干舌燥,好不容易回到家,明显气氛有点奇妙。

不是气氛,是看他们的眼神。

也不是看他们,而是看三人侧目,眼神落到谭振兴身上,她们看谭振兴的眼神很奇怪,那种眼神,谭生隐或许不懂,谭振学和谭振业不陌生,母亲病重,大夫说药石罔顾,为了不让母亲知道,全家人都尽量瞒着不和她说,但嘴上不说,眼里总会透些出来。

此时,谭佩玉和汪氏的眼神就是在看重症之人的眼神。

兄弟两对视眼,默契地盯着谭振兴看,想说他又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啊。

“你们饿了吧,饭菜在锅里温着,你们先洗手,我给你们端去。”谭佩玉低头掩饰眼里泪花,匆忙地进了灶房,谭振业蹙眉,和谭振学道,“我去看看长姐。”

谭佩玉在灶台前抹泪,谭振业少有看她哭成这样,也就母亲去世那次她哭得最为伤心。

“长姐,怎么了?”

谭佩玉快速擦了擦眼睛,“没事。”

“是不是大哥怎么了?”谭振业开门见山地问。

提到谭振兴,谭佩玉眼泪又止不住了,看了看窗外,示意谭振业小点声,别让谭振兴听到后难过,然后把谭振兴夜里的异样说了,上午她去医馆请教大夫,大夫说脑子有问题不太好治。

这事她还没和谭盛礼说呢,怕谭盛礼承受不住这个打击。

听了谭佩玉的话,谭振业哭笑不得,那根木棍是谭振兴为儿子准备的,棍棒底下出孝子,谭振兴对儿子寄予厚望欲严加教导,因此早早准备好棍子,没事时练练,顺手了好动手。

谭佩玉:“”

这事不好实话告诉汪氏,儿子还没影就想着怎么揍他,有儿子也吓跑了,谭佩玉只和汪氏说谭振兴有梦游症,算病也不算病,村里许多人都有,尤其干了天活的人最容易出现这种症状,夜里躺在床上,总觉得活没做完,突然翻身起床干活去。

谭佩玉就听过,汪氏自幼住在村里,这种故事听得更多,再看谭振兴,更觉得他可怜,读书没读出毛病,挨打挨出毛病了。

几人间的波涛涌动谭盛礼并不清楚,他观察了谭振兴两日,有没有病他不好判断,想揍他是真的,但他手里攒着的文章多,没功夫搭理他。

知道他要走,这两日递上来的文章很多,其中,他又翻到了让他记忆深刻的字,字迹歪歪扭扭,连语句都不通,只有几行: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答曰,是。今有小乞丐,其父母为乞,其生而为乞,既人有生则贱者也,何以无生为贵也?还请先生解惑。

短短几行,倒尽人间无奈,谭盛礼唤谭振兴进屋,问他这篇文章谁给的。

谭振兴扫了眼,就是那篇连字都写错浪费时间的文章,他摇头,文章写成这样,应该是哪家无聊的孩子吧。

“你去街上问问。”

谭振兴不知所谓何事,拿着文章出去了,走到门口,又听谭盛礼吩咐,“唤振学与你同去。”

谭振兴疑惑更甚,“是。”

让两人出乎意料的是,写此文的是个小乞丐,不能说小,顶多说他个子矮,十岁的年纪看着和七八岁的孩子无异,衣服破破烂烂的,他们看到他时,正和街上几个孩子打架,私塾老夫子说是他,谭振兴毫不怀疑,稍微读过几句书的人就不会连句子都写不通顺,不知谭盛礼为什么偏偏对他感兴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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